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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地,讀人計畫寫到第十篇了。而今天的主角是我爸,整個過程我卻意外地熱淚盈眶。從小,因為爸爸對我很嚴格,標準也很高,加上我們都太像石頭,時常產生衝突,又相互不能理解,便只好惡言相向。無論在哪個階段我都非常任性地要求爸媽正視我的夢想、支持我的決定,回過頭才想起,從未真正地傾聽爸爸的故事,了解他的時代的人,是我。

楊爸是農村小孩,在需要勞動人力50、60年代,家家戶戶有七、八個小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。爸爸在家中排行老三,在他國小、初中之際是家裡最辛苦的時候。被生活逼得喘不過氣的阿公,在家裡總是暴跳如雷,從小算是聰明的楊爸,也為了背負家計,初中畢業就不再繼續讀書,選擇離開家裡,楊爸說,當時他只有一個很簡單的想法,就是賺錢、幫助家裡,也讓阿公能輕鬆點,別再常常發脾氣了。16歲到工廠工作,那是一個一碗陽春麵5元的年代,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工資,只留不到十分之一給自己吃飯,其他全部都拿回家裡。而後剛好遇上台灣經濟起飛,家中生活稍微寬裕了,弟弟們也能好好升學讀書了。

那個年代,雖然阿公阿嬤都沒讀過書,知識不多,卻都是對生活瑣事很有智慧的人。阿公阿嬤不會開口嘮叨,而是把做人處事的道理都放在身上,用身教,經年累月地教育著每個孩子。而說到夢想,原來太奢侈了。小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職業,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未來要做什麼,「蒜宗痛啊!」具體一點的話,只知道也許可以當總統吧。現在雖然有了自己的公司,也並不是汲汲營營追求而來的,只是把握每個際遇,最後得到的果實,非常珍貴。

三十而立,楊爸接手了前輩的公司,說穿了,除了僅存的一點點人脈,公司甚麼也沒有留下。沒有資本、反倒也就完全沒有負擔,雖然當時也有其他公司的聘請邀約,楊爸還是決定冒險一次,而所謂的轉捩點,都是要像這樣賭一把而來的吧。爸爸很謝謝自己當初的決定,而我也很謝謝他冒險的勇氣。非常喜歡看書的楊爸,總是給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印象,「六十幾歲了,什麼都記不住啦!」他這樣說,想到十幾歲沒有繼續升學,難免也覺得可惜。但不歸咎於大環境,只能說是自己不夠爭氣,沒有想辦法繼續讀書,但楊爸其實不僅知書,還達禮,自學書法,連日文都可以通,也許他不是知識份子吧,但真的是非常有想法和抱負的人。

 

年輕時也常參與社會運動的楊爸,談到台灣的問題不禁感慨。因為沒辦法達成國家共識,我們台灣人常常都在相互拉扯,才導致於我們經濟各方面都沒有辦法往前進,總是要先知道自己是誰,才知道自己能往哪裡走吧。經濟起飛的時代,靠的是代工和中小型企業,如今戰場不同了,不禁讓人思考台灣的未來到底在哪?可能也是許多年輕人的焦慮和疑惑吧。但台灣人的適應力強、頭腦也好,其實還是有優勢存在,時局再差還是有人在賺錢,天無絕人之路阿。楊爸一直這樣相信著。行走江湖六十幾年的老骨頭,靠的不是時勢,而是腳踏實地而已。

楊爸的人生看起來勝利,背後卻有著令人佩服的智慧。工作運、貴人運很好的爸,常對我說「要對別人好、如果別人對你好,你就要對他更好」,一如我家客廳掛著的那幅題字「交友須帶三分俠氣」,因為總是把家人、朋友都當作自己的一部份,無論時勢好壞都有人願意生死與共。阿公阿嬤相繼過世後,爸爸說他再也沒有了罣礙,對於生活、工作也看淡許多,日子平凡地、順順地過,也算幸福。

記得阿公說過「田地是生命阿。」因此在阿公過世後,楊爸常回去整理田畝,「因為田地是阿公的生命阿,我猜那裡也是離他靈魂最近的地方吧。就算感受不到阿公的存在了,能把田地整理好,我心中踏實。」這是我爸,用一甲子的努力換給我無虞生活的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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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iggyy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