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少年A」的圖片搜尋結果

 

偶然買了《絕歌:日本神戶連續兒童殺傷事件》,一本少年殺人犯的自傳

聽起來很怪吧,殺人犯?寫自傳?出書?
當初其實沒搞懂來龍去脈,只覺得是個有趣的「題材」就買了。後來才意會到本書是在講述1997年發生在日本神戶的連續兒童殺傷事件,並且是由已接受感化,目前34歲的「殺人兇手」,親筆完成的一本書。

 

本書分為兩大部分
第一部:基本上是分析自己殺人的原因和成長的轉折
第二部:講述自己離開少年感化院後十幾年來的路途

本書出版後又再度掀起日本社會上極大的議論,畢竟一個罪大惡極的連續殺人犯,居然不顧受害者遺族的心情,把犯案過程清清楚楚寫下來,又或者很多人會認為,犯人的自白書是想洗清自己的罪過,根本是自私的行為。等等評論,在日本網路上或是中國的讀後書評,都能看到不少負面的評價。(目前只看到幾篇臺灣這邊的讀後分享)雖然我完全不是念社會出身的,也超不專業,但除了介紹這個事件和這本書,我也會寫寫我的讀後感 (很長)。

 

首先,必須先說一下,筆者元少年A(日文中的「元」大約就是「前」的意思,讀音:もと/moto)的文筆很不錯,文字非常流暢,不過當然也可以說是編輯或翻譯的功勞,不過據出版方說這些文字幾乎沒有太多修改,筆者少年A原本的稿件用字已經相當精煉。當然,我讀的是由時報出版的中文版 (譯者:蘇默),可能多少也有點失真,不過我認為很有可能是因為,少年A在感化時期讀了非常多書!(所以看書很重要 哈哈哈)

雖然主題沉重,但總之是一本易讀的書。必須不避諱地說,我心裡是悸動的,一個犯下如此惡行的人的文字中蘊含的情感竟然如此深厚,雖然情感是可以造假,文字也可以矯情,但至少我內心的一部份是被說服的。難道說在「惡」的裡面真的不存在一絲的「善」嗎?反之亦然。在看這本書的時候,我其實第一個想到鄭捷 (鄭捷於2014年於台北捷運隨機殺人造成26人死傷,造成社會極大恐慌,已於2016年執行死刑),在鄭捷案發生後,社會上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家庭的問題?教育體制的問題?掀起許多文本、學者的討論,而少年A這起事件當然也是,大眾把矛頭指向少年A的爸爸媽媽。但在書中,少年A特地寫道他的疑惑,媽媽溫柔體貼,爸爸耿直努力,而自己為什麼會有想殺人的念頭呢?他認為跟爸媽或家庭教育根本無關。

歪斜雖然蟄伏各處,但階級與際遇,卻會影響狂暴的生成與否。

不過,「無關」也是從少年A自己的角度去解讀所得到的結論,也許在家庭教育的底蘊中,還是有給少年A帶來一些影響。其實少年A的爸爸媽媽,也有出了一本書叫做「生下少年A─父母的悔恨手札」,(兩位受害者的家屬也有出書),我都還沒有看過,但也看了許多網友討論少年A的媽媽教育方式是否太過壓迫等等,不過我覺得這是無法從文字中真切得知的答案。

 

【本書介紹】

元少年A在書中前1/4就開誠布公地說到自己扭曲的人格、性癖好或障礙等等,也直言自己從殺動物 (這段真的看了會很驚恐..........),一直到殺人的心靈轉變。少年A在1997年,當年14歲,殺了兩個人。第一個受害人是「彩花」,榔頭砸中頭顱而意識不明,一周後過世,隨後他又攻擊了另一名根本不認識的女孩,雖然並沒有殺害他,但新聞一樣鬧得沸沸揚揚。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寫道:「我忽然對自己捅下的簍子感到很心慌。可是一陣子過去了,還是沒有人發現,大家都忽略了我。」他開始分不清楚,現實和夢境,畢竟做了那麼壞的事,日子卻詭譎地一成不變。

少年A曾寫過一篇名為《懲役十三年》的文章,其中一小段我覺得寫得很好:「人一輩子裡,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。和惡魔(自己)戰鬥的人必須非常小心,別讓自己在過程中也成了惡魔。當你在窺探深淵的同時,深淵也在窺探著你。」另外,少年A用極為殘忍的方式殺了自己的朋友「淳」,並把他的頭顱放置在校門口,並附上一張「酒鬼薔薇聖斗」的挑戰書,特別的是,他書中深刻描寫了他對天使般的淳的喜愛,一部分的自己想要抱緊眼前這個人,一部份的自己卻想要把他毀滅,因為太美好了,美好到不知道該如何擁有。

他還有提到一點,關於秘密。(節錄一小段)
「大家小時候都會塑造出一個天不知、地不覺,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祕密世界,同一時間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,當大家沉溺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絕對封閉、內縮的世界裡,玩著自己的遊戲時,眼中還看的見四周嗎?」不知道為什麼,這段我看了很多次,心中突然有一個想法:「秘密是安全感的源頭」從小到大我似乎也有很多秘密,擁有小世界,至少感覺有一個地方是自己可以掌握的,也只有這個地方能讓人感到安全。

本書後半段則是講述自己重回社會後,感受到的良心的譴責與一輩子的罪過。字裡行間,看起來是感到非常後悔,一個人,換了名字,在哪裡都無法向人敞開心胸、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。這就是他的罪吧,失去自由,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自由。也許就如岡林信康(日本民歌之神)所說:「自由是連著手中線,在天空中飛翔的風箏。」這也意味著, 如果線斷了,風箏就一定會掉下來,所以已經沒有更自由的可能了。深知自己再也不可能和普通人踩在同樣的地平線,有了這個認知,其實每一步也只能緩緩地走。他在書尾寫到:「不管要繞多遠,不管要走得多迂迴盤折,希望有一天,生涯盡頭回首來時,足跡已成徑。」

「少年A」的圖片搜尋結果 書籍介紹告一段落_________

 

【落落長讀後感想】

曾在網路上看過一段出自 佛洛姆(Erich Fromm)的話:「惡性侵犯是人類特有的東西,不是從動物本能中衍生出來的。它並不服務於人類的生理的生存,但卻仍舊是人類精神作用中一個重要的部分。這是一種激情。」
大概兩三年前吧,我開始跟身邊的朋友主張一個論點:「我們都有黑暗面」,其實我覺得大家也都知道,只是沒人會去陳述。因為我也曾想記述自己不光彩的那一面,但與其說是不光彩,不如說是,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吧。舉個例子來說(開始自爆?),對於我這種缺乏情感道德的人來說,會為了逞一時快感,傷害了其他人的感情,無論是我的另一伴、或是他人的另一伴。「我們都是有病的」,我一直這樣覺得。這個世上沒有人全方位的潔白高尚,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有至少一塊未能填補的空缺。劈腿的、偷情的、暴力傾向的,大有人在,誰都不是無瑕的,那憑甚麼大言不慚地以聖女貞德的姿態攻擊一個殺人犯呢?

也許,我的說法也不正確。畢竟殺人等於是拿走了一條命。所以家暴、出軌,都只是殘害別人的心而已阿。平凡的我們做的這些小事,怎麼能相提並論呢?是這樣嗎?
「惡」是累積而成的,相反地,「善」也是。對一個已經24歲的我來說「判斷人的好壞」卻漸漸變得困難。每件事情、每個人都不是非黑即白,而是取決於中間夾雜了大部分的灰色地帶。偷竊的人,也許孝順;搶劫的人,也許忠誠。這世界上沒有好人,也沒有壞人,但也不只有好人,也有壞人。因為這社會欠缺了理解彼此的能力,所以有些人會走不出自己的「病」,大多數的人,就像我,可以透過很多管道來轉移自己想「發病」的衝動,因為得到了周遭很多的理解,我才懂得如何對抗心裡那塊殘缺的地方。

延伸閱讀
黃怡:我們從鄭捷身上看到甚麼?學到甚麼?
 

說到這邊,我想到近年來我非常敬佩的一位受害者家屬,他是小燈泡的媽媽。
台灣近年第一起隨機殺人案,應該是屬於2009年發生在士林的黃富康事件,到2012年在台南的湯姆熊男童割喉案、2014年的北捷隨機殺人、襲重安尾隨孩童在國小殺人、2016年內湖的小燈泡事件,層層疊疊的無差別殺人案件,被害者與犯人之間,互不相識,即便逮捕到案後、審判過程中,牽起加害者、受害者的兩個(或多個)家庭的,就只是「命」而已。無可厚非地,大多數的受害者家屬當然希望犯人能被處於死刑,以還社會一個公道。除了受害者家屬,也總能從社會輿論、新聞媒體嗅出一股獵殺的味道,接著,就是討論死刑存在的必要性。一次又一次、台灣就是在重蹈覆轍。因為我讀的書不多,沒有辦法好好表達死刑廢存的論點,但我常常在想,判了死刑,又怎樣呢?如果我們沒有打從根本,去解決問題,是不是類似的事件也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發生呢?

直到2016年小燈泡的事件,小燈泡的媽媽,看到自己心愛的寶貝女兒在他面前不到幾公尺處失去了生命。但他的冷靜與智慧,卻帶來很衝擊的影響
「這樣的隨機殺人事件,兇嫌基本上在當時是沒有理智的,這不是靠立什麼法、怎麼做處置,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。我還是希望能從根本、從家庭、從教育,讓這樣的人消失在社會上。小燈泡媽媽,用自己的沉痛,替台灣社會上了嚴肅的一課吧。

「殺人償命」是很順手的四個字,講起來很輕鬆又很正義,因為好像也沒有甚麼不合理。可是,然後呢?我只是好奇,在媒體誇張的渲染之下,大家有沒有試圖了解背後「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」的原因呢?(PS.臺灣媒體也真的是.....)如果只是關心犯人何時要被判死刑、一味追求用公權力把犯人「合理」殺死,然後呢?大家平常生活一樣排擠弱勢、性別歧視、言語霸凌、繼續活得不公不義,整個社會結構沒有改變的狀況下,結果呢?

延伸閱讀
向小燈泡媽媽致敬:請社會別再說媽媽理應「保護」孩子
血是怎麼冷卻的:一個隨機殺人犯的世界
希望沒有一人跌入黑暗
只要求執行死刑,不願面對執法之外的事─醒醒吧臺灣人,你就是共犯!

 

說了這麼多,我也累了(什麼?)

我覺得,日本社會對於出書這件事會生氣是正常的吧,畢竟這麼嚴重的一件事,要說是矯情也好、不尊重也罷,作為閱聽者的我們,至少可以嘗試去閱讀這個視角所傳遞的聲音。當然,可能很多人會說「那是因為死的不是你家人」,這也不無可能,如果發生在我周遭,也許我也不能那麼冷靜地去思考所謂的人權等等,可是我想我會記得,我們都是有罪過的人,因此我不會斷言任何人的善惡,我相信每個人會成為現在的樣子,都是一粒沙一滴水的累積,才可能成形。

誰都有過去,誰也都有未來。

 

arrow
arrow

    piggyy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